湖北旅遊・武漢｜黎黃陂路與江漢路，漢口老租界的舊夢與新生

說起中國的租界，多數人腦中第一個冒出的都該是燈火闌珊的上海外灘吧？不瞞各位說，我也是（笑）直到這回去了湖北，才知道武漢漢口也曾有過一片規模與繁華不遜於上海的租界區。如今，漢口老租界褪去過往輝煌，部分改建成了露天建築博物館，部分成了新式購物街，當然也有部分融入市井，成為居民平凡不過的日常。這篇文就讓我們來去位居老租界區核心的黎黃陂路與江漢路，一起追憶漢口的百年風華吧：）

❝ 東方芝加哥——漢口

圖｜長江與漢水便捷的水路運輸為漢口的發展提供了絕佳優勢

要了解漢口，仍是得從歷史背景開始。如果國高中歷史/地理有好好念，或許你對「九省通衢」、「武漢三鎮」等名詞還有些印象。就如同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是河流兩岸的布達+佩斯合稱，所謂的武漢其實涵括了長江與漢水區隔出的武漢三鎮：武昌、漢口、漢陽。其中武昌與漢陽都有千年歷史，早在三國時期便已建城。但大家也知道，人生中總會碰上一些資源得天獨厚，莫名其妙就打趴你所有努力的天之驕子。對武漢而言，漢口就是這樣的一個鎮。

圖｜長江與漢水在武漢成狀相交，區隔出武漢三鎮，也賦予這座城市「九省通衢」的美名。時至今日，武漢三鎮仍依循歷史軌跡，有著不同的城市功能。（九省通衢一詞最初見於明清，指的是武漢可沿長江達四川、江西、安徽、江蘇；溯漢水至陝西、河南；經洞庭湖往湖南、貴州等九個省份。現在則沿用其交通樞紐的意涵，泛指武漢四通八達的鐵路、公路、空路、水路網絡）

圖｜曾經的美國大使館

漢口的建設一直得到明朝中葉，漢水改道，奔騰河水將它由漢陽切分而出才正式開始。然而得力於兩水匯聚的航運之利（九省通衢可不是說假的），這座小鎮飛快崛起，明末清初，漢口已和江西景德鎮、北京、蘇州等地並列，成為「四大名鎮」與「天下四聚」之一，繁榮度迅速追過漢陽與武昌。清末，漢口位列第一批開埠口岸，於長江沿岸設五國租界，西方政治/經濟制度的進入牽動社會轉型，原先的商業大城變身中國內陸經貿重鎮，躋身現代都會之列；到了民國年間，漢口已是僅次於上海的第二大城，工商業極度繁盛，被譽為「東方芝加哥」，1927年，國民政府更一度將之獨立為中國的第一個直轄市——漢口特別市。

可以說，從清末至中共建國初期，漢口著實是徹底風光了一把。而要想探尋這段近代史，或許再也沒有比位處舊俄、英租界核心的黎黃陂路與江漢路步行街更好的地方了。畢竟，還有什麼比那些屹立百年的歐風建物更能作為一個時代的見證呢。

漢口五國租界：
就如同中國其他著名口岸，漢口的開埠也是由第二次鴉片戰後那紙《天津條約》開始。1861年，漢口正式開埠，同年設英國租界，至甲午戰後，又增加法、日、俄、德租界，自此漢口江岸邊五國租界並列，成為數目僅次於天津，面積僅小於天津、上海的一大租界區。最盛之時，漢口租界與周邊共設有12個外國領事館，近30間外資金融機構和17國共100多間洋行，它們構建的西式樓房風格橫跨古典主義、巴洛克、洛可可至新藝術，直至今日都仍是漢口江灘最迷人的風景。
圖｜武漢五國租界圖，原地圖由日本帝國鐵道廳於1915年繪製（地圖來源）

❝ 黎黃陂路，老租界的文藝新裝

圖｜黎黃陂路清新的紅磚牆、綠樹蔭，完全是可以盡情大拍200張照騙的場景 😛

好啦，枯燥歷史課結束，讓我們逛街去。雖說英租界與江漢路才是漢口租界歷史的起點，但基於私心，還是讓我從黎黃陂路開始說起吧。位居舊俄租界核心的黎黃陂路全長604公尺，原名夷瑪街，民國時為紀念祖籍黃陂的黎元洪總統而改名黎黃陂路並沿用至今。看上街道的文物與歷史價值，武漢政府先是選定街上17處保存完好的老建築設立街頭博物館，後又在2016年進行改建，將這條梧桐成蔭的小路改造成了武漢慢生活步行街。

圖｜黎黃陂路路口設有街頭博物館立碑，上頭詳細羅列街畔保存完好的17處歷史老建築

圖｜挺愛黎黃陂路的氛圍，但仍是不解為何改建內容包括安裝假倫敦電話亭⋯⋯？

圖｜黎黃陂路與周邊租界都被劃定為歷史文化風貌街區，保存有英、俄、法、德、日本與比利時等國在19～20世紀時留下的舊式樓房。

不滿足於第一夜的匆匆一瞥，我們於隔日清晨重返黎黃陂。歷經整建的它在陽光下少了點歷史的滄桑，多了些小資文藝的氛圍。但既是為追尋租界歷史而來，我們仍是循著地圖而行，嘗試著在裝修用心的咖啡廳與酒吧間辨認那些帶歷史意義的歐風古建築，再依著建物說明牌遙想百年前的風雲際會。實際試過一輪，要找齊街邊的17處歷史建築其實並不難（畢竟它們就在街道兩側而已啊），這裡就不再贅言，僅跟各位分享讓我印象較深的幾處建物：

01｜華俄道勝銀行舊址：沿江大道街口懸有「宋慶齡漢口舊居紀念館」匾額的鵝黃建築為華俄道勝銀行舊址，它曾是中國唯一一間由清政府與外資合辦的銀行，後作為武漢國民政府財政部、民國中央銀行武漢分行使用。國民政府遷都武漢後，宋慶齡在此居住7個月，這才有了這麼個紀念館。（據說裡面復原成了她生活時的狀態，並有著簡單的陳列展，可惜到訪時還沒開門，大家只得自己去探路囉。）

週二至週日 9:00～16:30；免費，憑證件登記入場

02｜中華基督教信義大樓舊址：建於1924年，主要為傳教人士提供住宿服務（一個香客大樓的概念（？）），據說宋美齡和蔣經國都曾在此居住。

03｜巴公房子：高調擋在路中的巴公房子建於1901～1910年，房主是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表親巴諾夫兄弟，在當時，兩兄弟操縱著漢口的磚茶市場，並興建了這棟武漢唯一的高級公寓，吸引無數俄國權貴、大商人入住其中。

04｜美國海軍青年會：藏於院落中的低調建築，建於1915年，曾是美國海軍在漢口的俱樂部，現為武漢基督教青年會的辦公場所。

圖｜青年會對面的新店舖也以此為主題發揮，過往的海軍俱樂部，現在的海軍中尉小酒館，能這樣與街區歷史對話，挺好。

05｜日偽漢口放送局舊址：這棟一派英式風格的紅磚小屋是當年汪精衛政府的廣播電台，曾被用以宣傳大東亞共榮圈、中日友好之類的洗腦節目，到了民國政府時期，這兒也曾短暫成為漢口市廣播電台的播音室。

06｜珞珈碑路高級住宅區：與黎黄陂路垂直相交的珞珈山街或許是整片俄租界中最特別的存在。它曾是英商怡和洋行興建的高級住宅區，也是當年租界區的國中之國。

據說，在租界建立前，此地的產權就已被英國人買下。後來租界成立，俄國人本欲取回土地所有權，但英國人當然不肯乖乖就範。於是勢力龐大的英國便劃地為王，派了82名水兵駐守此地與俄兵對峙。而當年駐紮漢口租界的俄兵也不過區區4人。眼見勢不如人，可憐的俄國只好拱手退出，讓英國人在自家租界範圍內圈出屬於英國的土地。直到最後租界回歸，珞珈碑路都是隨著英租界而行，比俄租界的回收晚了整整3年。

07｜里份/韶山二里：一直都覺得，要找尋一個城市的老靈魂，必須得從市井日常下手。雖然沿街17棟歷史建物精彩無疑，但讓我真正迷上黎黃陂路的，還是小巷中那些年代久遠，小小舊舊的里份。

所謂里份，指的是武漢城區中帶公用設施的住宅單元，也是當地傳統的聚落形式（類似北京的胡同、上海的弄堂）。和大拆大建的過的歷史建物不同，這些藏於街角的老房或許沒有轟轟烈烈的故事，卻也因而幸運的得以維持原先的模樣。光是韶山二里，我便覺得特地早起重走黎黃陂路已值得。畢竟在中國各地老社區流水般逝去的現在，與每一個老舊街巷的相遇真的都是幸運。

圖｜黎黃陂路許多老房都已改建成裝修用心的咖啡館或酒吧，無論是要來此賴上一下午或小酌一杯，都有合適的地方

用一小時晃過黎黃陂路，我想我是喜歡它的。同樣的老建物，過往是豪宅、醫院、工部局、俱樂部與巡捕房，近代則換上熱乾麵舖、幼兒園、咖啡館與商家，縱然時移事往，但總歸是生活。走在這種新舊混雜的街巷，真的很容易讓人感覺百年光陰，不過一瞬。

圖｜雜貨店內販售的復古汽水

圖｜黎黃陂路一隅

黎黃陂路街頭博物館
▸ 開放時間與門票：24小時/免費
▸ 交通：江漢路地鐵站步行約15～20分鐘，或乘559、598、707、711等公車至黎黃陂路站。
▸ 重點建築（共17處）：華俄道勝銀行舊址、俄國巡捕房舊址、中華基督教信義大樓舊址、美國海軍青年會舊址、裕興洋行舊址、俄租界工部局舊址、高氏醫院舊址、基督教青年會漢口會所舊址、順豐洋行、邦可花園、惠羅公司、巴公房子、珞珈碑路高級住宅區、五花賓館舊址、首善堂舊址、日偽漢口放送局舊址、萬國醫院舊址

❝ 江漢路步行街，繁華未了的百年商業街

圖｜同是租界區，繁華的江漢路和寧靜黎黃陂路卻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由黎黃陂路沿沿江大道繼續走上15～20分鐘，就到了曾劃屬英租界範圍的江漢路。江漢路舊名歆生路，是英租界工部局與地皮大王劉歆生共同修建出的中英交界道路，在當時就已是武漢最繁盛的商業街。除了延續熱鬧的購物街身份，街巷上保留完好的歐式老建築、豐富的餐飲小吃，也都讓它成為今日多數遊客到漢口的必訪。

或許因為江漢路上的老建築多屬於銀行機構與各國商辦吧，和秀氣典雅的黎黃陂相比，江漢路的建築明顯的更為華麗，門面也更加氣派宏偉（若要跟上海租界相比的話，我覺得江漢路的風格較近似上海外灘，呈現的是十里洋場的繁華豪奢；而黎黃陂則更像上海的法租界小區，記錄著過往租界商人與居民的小小日常。）

01｜江漢關大樓：若由沿江大道方向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代表性的江漢關大樓。1861年，英國以一紙天津條約打開了漢口的港灣，正式在中國設立海關機構，60年後（1922年）文藝復興樣式的江漢關大樓奠基。這棟直指天際的4層高樓+5層鐘塔，在當時曾是武漢最高的建築，江漢關也曾是中國內陸地區最為繁忙的海關。若想追憶武漢租界史，絕不能錯過江漢關大樓，畢竟它可是這段歷史最有力的見證。

02｜日清洋行大樓舊址：與江漢關隔街相望的，是1931年落成的「日清洋行大樓舊址」，它原是日清輪船公司的辦公大樓，後在2007年改為好百年飯店。

03｜台灣銀行漢口分行舊址：繼續沿著江漢路繼續前行，醒目的中國人民銀行前身為台灣銀行漢口分行。沒錯，就是那個台灣銀行（笑）甲午戰後，台灣被割讓予日本，日本政府在1898年創立台灣銀行總行，並於1915年在漢口蓋了這座分行。它也是江漢路上最老的銀行大樓之一。

04｜上海銀行漢口分行舊址：上海銀行漢口分行建於1920年，屬於歐洲古典主義風格，在民國時期曾是重要金融機構，如今則作為中國工商銀行的支行使用。

05｜中心百貨與璇宮飯店：中心百貨與璇宮飯店同樣大有來頭。前者始建於1937年，曾是武漢第一家大型百貨商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引領漢口時尚潮流；後者則是毛澤東、金日成、蒙哥馬利等名人都曾下榻的奢華飯店。

圖｜等著接送逛街客人的三輪

圖｜江漢路上最讓我喜歡的，大概還是豪華雕花窗臺之上，那些看似有些不合時宜的晾曬衣物吧（我甚至還有看到香腸ＸＤ）。覺得這種生活感太可愛了

這麼在江漢路走上一遭，很快便能明白「武漢二十世紀建築博物館」之名為何會不脛而走。這條熱鬧了百年的商業街確實藏著許多精采老建築，不過呢，建議各位也就單純抱著欣賞建築的心情而來就好。因為店鋪裡那些衣著服飾、運動用品實在是讓人不予置評啊，和一同前往的夥伴一至同意江漢路看起來超難買（攤手）。

圖｜由江漢關往沿江大道方向走，就到了所謂的「江灘」。在英國人眼中，這兒和上海外灘同樣是租界區外燈紅酒綠，鬢影交錯的港埠堤岸（The Bund）

江漢路步行街
▸ 開放時間與門票：24小時/免費
▸ 交通：地鐵2號線「江漢路站」、「循禮門站」
▸ 重點建築：江漢關大樓、日清洋行大樓舊址（好百年飯店）、璇宮飯店（中心百貨）、台灣銀行漢口分行舊址、上海銀行漢口分行舊址、中國實業銀行漢口分行舊址、四明銀行漢口分行舊址、永利銀行漢口分行舊址⋯⋯等。

由江漢關開始，五國租界在漢口留下諸多故事。雖然和上海、天津等地的租界相比，漢口的租界顯得低調（還是我太孤陋寡聞（？）在來湖北前，我還真不知道武漢也有個這麼大的租界區），但這回得空走過江漢路與黎黃陂路，我覺得湖北的五國租界區其實並不遜色。如果你也愛異國風情，或是對老時光有所迷戀，下回到武漢不妨花個半日，來漢口的老租界走一走，聽聽這些紅磚灰牆的老屋如何訴說自己的故事。

本趟行程為湖北媒體踩線團，合作單位：雄獅集團傑森全球整合行銷，粉絲專頁：旅中國
內文皆為旅途真實經歷與感受，儘管安心服用，快樂出遊。